唐延安排了马车将杜音然和白芷送回了秦府。
而唐延和边贤俩人还是坐在茶楼里，沉默不语。
“二哥，不要陷得太深，能尽早抽身时，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。”边贤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唐延的肩膀，语气里，带着一丝无奈与同情。
唐延只是对着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。也是，边贤怎会看不出来。虽然，他藏得够深。
“唉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，没想到我最敬重的二哥，也免不了要过这一关。”边贤再次叹气，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，“来，二哥，为我们这悲惨的情关干一杯。”
唐延望了一眼又开始胡言乱语的边贤轻轻地摇了摇头，然后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。
至少有一句话是没错的。悲惨的情关。
他这二十年来从未对谁动过心，却偏偏迷失在杜音然灿烂的笑容里。
第一次见她，是在很小的时候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，还是不久前才想起来的。杜音然就是跟在秦安信身边的小尾巴，他曾在某个宴席上见过她。那个时候她便很爱笑。
第二次见她，是庙会前。他被她狠狠撞开了，然后他就看到杜音然不顾一切地阻止那个手拿冰冷利刃的人，救下了秦安信。那个时候，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他们，所以他对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产生了好奇。
第三次见她，是在风和村。她明明病了，可是脸上依旧带着好看的笑容。好似她有很多开心的事情，让看到的人心情也霎时变得明媚。
这样的爱笑的杜音然，让人免不了就多关心了几分。也就是这多关心的几分，让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。
但是，这份情感，他已准备放在心底。
秦府。
杜音然好不容易威胁住白芷，让她不要那么快传开。她想要等秦安信回来了以后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，让他第一个知道。她太在乎他的反应了，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，那么他只能被迫接受孩子的存在。若是先让他知道，他就可以不用顶着那么多的压力，和她好好说说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了。
无论他将会说什么，她都做好了心里准备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，白芷一直让厨房给杜音然炖补身子的食物。杜音然说吃不下，白芷便用边贤的话来哄她吃下。杜音然这几日吃了便睡，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。加上知道秦安信就快回府了，杜音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，胃口也好多了。
有时候她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，肚子饿的时候，她也会摸摸平坦的小腹，轻声安抚。那种感觉跟奇特，其实她根本感受不到孩子，可是她却总觉得她听到了孩子微弱的心跳声在耳边萦绕。
那天午后，杜音然照例在用完午膳后躺在床上午睡。白芷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，将她从睡梦中给吵醒了。
“小姐，姑爷他……回来了……”白芷气喘吁吁地站在床榻旁，因为跑得有些快，她的脸涨得通红。
“在哪里？”她睡得正香甜，白芷却来扰人清梦，惹得杜音然想要斥责白芷一番。却在听到她说起秦安信时，睡意全无。从床上弹坐起，杜音然快速地穿好鞋子，然后急忙往门口跑去。
“在大堂上，唉，小姐……”白芷的话还没有说完，杜音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，白芷在她身后一直追，心里却越是焦急。
杜音然生平第一次那么想要见到秦安信，几乎是飞奔着往大堂跑去的。他们分开的这些日子里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念他，那么他呢？他也有想她吗？
他若是知道自己就要当父亲了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？
为了孩子，她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？要不要告诉他，她的真心呢？
杜音然脸上的笑随着离大堂越近越加的灿烂，脸上还有一丝紧张。许久未见到他，她原来那么那么想他，思念满得快要溢出胸口了。
“混账，你说什么鬼话？娶平妻？简直是做梦！”一声震怒的声音从大堂传来，将杜音然雀跃的脚步硬生生地挡在了大堂门口。杜音然只需要再往前几步，就可以看到大堂里的一切景象了。但是，在听到秦老爷的一身怒吼以后，杜音然却突然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了。
娶平妻？
“爹，娘，孩儿不是请求你们的同意，而是告知你们一声，我一定会娶月儿为平妻的。”秦安信语气坚定，杜音然即使看不到他的脸，可依旧能想象得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。
“秦大哥，我们……”孟月的声音柔柔地响起。
杜音然的心却在霎时间重重地跌落在地上。痛得她捂着自己的胸口，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。他找到孟月了，并且坚定地要娶孟月为平妻。
“月儿，你什么都不用说，一切有我。”秦安信的语气里，充满着对孟月的庇护。杜音然的眼前，却清晰地浮现出秦安信一脸宠溺地看向孟月的样子，他的眼神一定会很专注很认真，他的脸上，也会出现很温柔的神色。
那些年里，他看孟月的那个眼神，就是那般温柔的。
“你这样做，要音然如何自处？”秦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，气极地拍桌而起。她没有想到，秦安信居然一直没有放弃孟月，今日还带着孟月来到他们眼前，说要娶她为平妻。
“她依旧会是秦家少夫人，府上一切事宜也日后也皆由她管。她依旧会是娘亲喜爱的儿媳。音然的名分月儿自然是不会去争抢的。我不过是想给月儿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罢了。”秦安信扶着孟月，将她护在身边。然后直直地站着，眼神坚定地看着秦夫人。
“什么？孩子？”秦夫人不可置信地望了孟月一眼，见孟月一直低垂着头，脸色越发的难看。“秦安信，你以为弄个孩子出来我就会答应了吗？即便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，我也不会同意让她进我们秦府的家门，况且，谁知道这孩子是真是假。”
“你答不答应，我都会娶月儿。她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，我自然不会让月儿和孩子流落在外的。”秦安信听出了秦夫人语气里的嘲讽，感受到孟月的身体一僵，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愠怒。
“混账，你真是反了。看我今天不打死你。”秦老爷感觉到秦安信口气里的愠怒，也是怒气攻心，一把走近秦安信，正欲抬手劈他一掌，杜音然却突然闯入。
“爹，请息怒。”杜音然挡在秦安信和秦老爷之间，眯着眼睛，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。
“音然……”秦夫人急忙走到她身边，将秦老爷拉向一边，然后拉住杜音然的手，“音然你放心，娘会为你做主的。”
“爹娘，音然知道你们是担心我，音然心领了。但是音然是来替夫君求情的。自古以来，男人三妻四妾不足为奇，夫君想要娶平妻，也是人之常情。还望爹娘能答应，况且孟姑娘已有孕在身，若是不给她名分，让秦家子孙流落在外，倒显得我们秦家欺负弱女子，会为外人耻笑的。所以，还请爹娘允了夫君的请求。”杜音然拍了拍秦夫人的手，嘴角上扬的弧度仿佛是习惯性的弧度，眼角下弯，脸上带着很诚实的恳求。
“音然……”秦夫人想要从杜音然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勉强，但是除了最真诚的笑容之外，她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“音然先替夫君谢过爹娘了。”杜音然向秦老爷和秦夫人福福身，继而说道，“对了，我正让厨房给奶奶炖药，现在怕是好了，那音然便先行退下了。”
说完，杜音然转身步出了大堂。从头到尾，她都未曾看秦安信一眼。她怕看到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孟月，她会压制不住内心快要满出来的酸酸涩涩。
步出大堂门口，杜音然的腿却有些发软。是一旁的白芷，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。天知道，要忍住内心不断升腾起的心酸，还有那一阵又一阵袭来的抽痛，是多么的艰难。
就算她已经告诉自己不去看秦安信了，可是余光里，秦老爷挥手而下的刹那，秦安信将孟月紧紧地护在怀里的那个动作，将杜音然连日里沉浸在他编织给她的美梦瞬间打破了。
梦，终究到了该醒的时刻。
怎么会以为，他已经忘了孟月。
怎么会以为，他会在乎她的处境。
怎么会以为，他终于接受了自己。
到头来，只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。
她的名分没人会抢，她在乎的又怎么会是这秦家少夫人的头衔。
他想给孟月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，那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，又该何去何从？
原来一切，不过是自己一直在用心地做，而他，只是心情好时，顺便配合一下。等她完全放下了心里的戒备，再像这样，给她重重的一击。
若他的目的是想让她难堪，那么，他真的做到了。
“小姐，你别哭啊。”白芷扶着杜音然一直往回走，终是在看到杜音然脸上不停掉落的眼泪时，急得慌了手脚。“都怪我，我应该说清楚才对的，是我的错，小姐，对不起，是我的错。”白芷眼睛红了，想着杜音然所经历的一切，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，却遇到了更加意外的情况。
杜音然摇摇头，努力地将心里的酸涩吞下。但想起秦安信护着孟月的那个动作，胃里一阵恶心。扶着一旁的树，蹲在树下，一阵狂呕。
眼泪混着汗水滴落在泥土里，杜音然仿佛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掉了，身体也仿若被掏空了一样。然后任由白芷扶着进了房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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